五福临门

关灯 护眼    字体:

第67章 对策

最新网址:m.diquge.com

好德无计可施,只能回到郦家,求助姐妹们。

郦家女儿们听了,各自望望,都面露难色。寿华叹息一声:“四娘,不是我不想帮忙,只是这桩案子牵涉了丘、吴、许三家——实在不好办哪!”

福慧摇头:“岂止三家,吴家已为儿子另聘了陆氏女!陆家要是知道,能不闹起来?四娘呀,这几家非富即贵,咱们掺和不起。大姐夫断案也是依律,沈大人点了头的,你何苦去违他呢?算了吧!”

乐善赶紧看康宁:“三姐姐?”

康宁轻轻摇头:“丘家告吴家子行奸,许家告丘、吴两家儿女通奸,陆家怕是会递骗婚状。如此一来,这四家便成了死结,谁又能解得开?”

乐善一下子站起:“你们——哼,到底是嫁了人的,同咱不是一条心了!他们说男女私下盟约有违婚律,你们就点头称是,唯恐做不成洁妇,非逼着归娘去死,这才是为虎作伥呢!”

寿华不悦:“五娘!”

康宁不冷不热道:“当初密告丘娘子前去捉奸的,又是哪一个?”

乐善理直气壮:“这事儿能捂几天?不过提早揭了盖儿!再说了,这不是想法儿帮她吗?”

好德环视一圈,叹了口气:“小五,此事也怪不得姐姐们。要判归娘和奸罪的是哪一个?一个是才名赫赫的探花郎,一个是冷面判官沈慧照,论才智拼他不得,比手段赛他不过!唉,我也认输了,回去告诉归娘,叫她备好白绫吧!”

好德作势走到门口,寿华一拍桌子:“你给我站住!”

好德回过头来,笑嘻嘻地问:“怎么,诸位姐姐变了主张?”

福慧冷哼一声:“才嫁了几天呀,都会耍滑头了。”

康宁笑道:“可不是,这个小鬼头,算计不过用上激将法了!”

乐善拼命摇晃寿华:“大姐姐,你们就帮帮归娘嘛,我求求你们了!”

寿华无奈:“好吧好吧,真拿你们没法子!”

好德高兴,扑上来在寿华脸上猛亲一口,寿华失笑。

今天,郦家花厅的门难得紧紧闭着。范良翰悄悄走到门边,撅起臀部,扒在门缝里往里看。

厅内,郦家众女正在翻阅户婚律,积极研究对策。

他正看得入神,琼奴端着茶水过来:“二姐夫,您干什么呢?”

范良翰吃了一惊,忙后退两步,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,嘿嘿一笑:“没事儿!我就看看,看看!”

说完,他拔腿就跑。

潘楼阁子里,杜仰熙和柴安一边一个,把沈慧照半夹裹着进门。

柴安说:“沈大人,里边儿请!”

沈慧照问:“杜推官,方判官说要在潘楼为你设宴接风,你这又是哪一出啊?”

杜仰熙答:“进去就知道了!”

范良翰迎上来:沈大人莫急,我是来替你报信的!

沈慧照环视一周,除了杜仰熙谁也不认识,他强作镇定,走到椅子坐下:“报什么信?”

“你进门晚——”

柴安瞪了他一眼,范良翰马上改口:“哦不是,四娘进你沈家的门最晚,你还不知我们几个结下女婿盟的事!”

沈慧照打量众人,心想:原来都是郦家的女婿。除了长婿杜仰熙,这个说话不着调的,应是四娘说的范家大郎,二娘的丈夫。剩下那一个,自然是潘楼的主人柴大官人了!

柴安道:“丘家那桩案子,我们可都听说了。四娘向她的姐姐们求援,不知沈大人有何良策应对?”

沈慧照莫名其妙:“应对?”

范良翰一拍大腿:“哎呀,你有所不知,那几个妇人一搅和,敢将汴京捅个窟窿,好生厉害呢!”

柴安重重一清嗓子,范良翰马上窜到门口扒开门缝偷窥,生怕有人偷听:“没事儿,没人!”

杜仰熙放下茶盏:“沈大人,日子长了你就知道,郦家小娘子难缠得很,处处谋占上风,稳压丈夫一头。这回她们要为归娘力争,抵制开封府的判决,这可不是玩笑的!”

沈慧照怀疑:“几个闺中女子,未免言过其实了吧?只是一桩小小的风化案,诸位为何如此关心?”

范良翰嚷道:“案子怎么断我管不着,但这消息传到你耳边,便是我尽心了。往后我有烦难处,你也得帮我,要不怎么叫女婿盟呢。”

柴安坐下,微笑道:“我知那丘女是大人表妹,莫非大人觉着为难?”

“丘氏女既与吴家子两情相好,至死不渝,这要死要活就很该做在前头,竭力说动了父母,先退了许、陆两家的亲,而非逾墙钻洞,偷成夫妇。如今真赃实犯地叫人拿了,我要成全他,大宋婚律那不成了笑谈?”

杜仰熙道:“沈大人,明日堂上这些妇人定来胡缠,我是一定把持得住,还望大人也要稳住,万不要受他们挟制!”

沈慧照被一双双灼灼眼睛望住,仍自信道:“此案是依律裁断,谁来也翻不了案,更动摇不得大宋的婚律!”

柴安摇头:“沈大人,话不可说得太满,我看咱们还须再想想,她们要此案翻转,会从何处下手啊!”

沈慧照若有所思。

太夫人房间里,沈睦坐着向太夫人哭诉。

“她父亲都气得病倒了,早知今日,当初成全这两个也罢,好过闹上公堂,一发收拾不得了!”

太夫人不怒自威:“你这爆竹性子,惹下多少祸了,如今却来后悔,又有什么用处!罢了,我舍下这张老脸,替你登门说合。”

沈睦伤心:“那许陆两家断不肯依的,呜呜。”

好德入内行礼:“太夫人,姑母万福。”

沈睦怒目而视:“你是来瞧我热闹的?”

太夫人斥责沈睦:“你怎么又来了!四娘,什么事?”

好德微笑:“姑母,侄媳是来为您分忧解愁的。”

沈睦呆住。

沈慧照赶回来时,玉蕊正扶着太夫人往外走。

太夫人还不忘叮嘱沈睦:“去到人家,万万忍耐,才能全了归娘和你丘家的颜面!”

沈睦看了好德一眼,隐忍地回答:“是,母亲,女儿记下了。”

沈慧照问:“娘娘,姑母,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呀?”

太夫人和沈睦猝不及防,一时都惊住。太夫人扫了好德一眼,好德笑道:“官人回来了。丘家惹上了官司,太夫人要携了姑母同去庙里祈福,也为归娘求上一支签。官人,要不要同去?”

沈慧照察觉不对:“娘娘身子才好些,很不该奔波劳碌,姑母要去庙里求签,叫四娘陪着去就是了。”

太夫人把脸一沉:“成心把我归娘拉去受杖,看见你就心烦,快走快走!别挡道!”

沈慧照来不及阻挠:“娘娘?!娘娘!姑母——”

太夫人带着沈睦匆匆走了,院中仆妇也呼啦啦走了一片。

沈慧照转头:“郦四娘,你又干什么了?”

好德灵机一动:“哎呀,归娘哭了一天,泪都哭干了,我得去劝劝。三哥,四娘先告退了。”

沈慧照对着好德背影喊道:“纵然你们诡计用尽,争不过大宋律法,死了这条心吧!”

好德回头重重哼了一声,沈慧照严厉看去,好德扭头就跑,脚步飞快。

沈慧照无奈摇头。

到了升堂之日,不止丘、吴、许、陆四家到齐,连当事人归娘和吴修霖也到了。

杜仰熙坐在大堂之上,颔首道:“好,该到的都到齐了,来去种种本官已一一查明,众人听断!所谓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三茶六礼,终成夫妇。吴丘两家儿女私定婚盟,废礼义、罔廉耻,不合婚律——”

归娘鼓足勇气,仰头道:“大人,自古无媒无妁成双作对的,天下间也不独我二人!”

二堂里,沈慧照笑了:“强词夺理。四娘呀四娘,这便是你们商议了一天,议出来的好策?我看杜探花是太高看你们了!”

好德坐在一旁,冷哼一声:“何为强辩?当年文君夜奔相如,一曲《凤求凰》弹唱至今。焦仲卿刘兰芝违背母命,同生共死千古留名。祝氏英台临安游学,与梁山伯同冢共眠,丞相谢安替他二人墓上表了什么字——是‘义妇冢’啊!无媒妁无父母之命,还不是成了千古佳话?婚律禁得住人心情欲,禁得住天下悠悠众口的?律法也要顺应人情呢!”

沈慧照敏锐道:“昨儿太夫人亲自去过吴家,为归娘和吴修霖的婚事说合了吧!”

好德得意。

沈慧照道:“假缔一桩婚约,只当二人是不负前盟,私情便成了守义,借以洗脱和奸罪名。”

好德变色:“你、你怎么知道!”

“哼,小聪明。青石。”

青石走上前去,沈慧照在他耳边低语,青石奉命离去。

好德试图探听,沈慧照望过来,她马上扭过头去,心里却也暗暗着急。

大堂之上,归娘果然道:“大人,奴家说的几桩姻缘,虽未守媒妁与婚律,却因顺应天理人情得以市井流传。况我与吴郎……父母当年也是亲口许过婚的!”

陆娘子插话:“胡诌!你们两家何时议过婚了,我怎的不知?”

许娘子眼神闪烁,却不言语。

沈睦和吴娘子忙抢着道:“大人,两家早有婚约的!”

“啊是啊,后来结怨,方才悔婚另配的!”

青石听了这句,心想:大人料事如神,果是想脱罪呢!

杜仰熙皱眉,青石上前,在杜仰熙耳边低语两句,退下。

杜仰熙道:“你二人自称早于许、陆两家定过婚盟,证据何在?”

归娘呈上一叠纸:“父母虽改换心肠,儿女却不敢有违前约,除一纸旧时婚书,我二人往来诗词唱和,互相约为婚姻,足有三年之久。还请大人明察。”

杜仰熙丢开那张婚书,一翻那叠诗词,随意瞥了一下,顿时两眼放光。

二堂这边,好德跳起来,抗议道:“何为假造婚约?两家未结怨时,本有议婚之念,只是口……口头的!”

“真也好,假也罢,既然悔婚别许,就该恩义断绝,哪有私相授受之理?区区几张诗词,劝得动杜仰熙?好不自量。”

沈慧照端起茶盏,显然不将此事放在眼里。好德咬牙:“三哥,你就笃定我赢不了的?”

沈慧照面上难得流露一缕得意骄色:“嗯,赢不了。”

好德瞪向沈慧照,心想:从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,寡言少语喜怒不显,如今什么都不记得,倒先学会气人了!

很快,她的脑海里回想起郦家花厅里发生的一幕。

当时,寿华来回踱步:“要赢这场官司,就得摸准你姐夫的心肠!杜郎其人,不爱财不爱利,他爱的是才,求的是名。如今他正愁没个官司,好叫他天下扬名呢。”

好德自言自语:“什么样的官司,才能流传市井,为他博取声名?”

康宁笑道:“风流人,风流事,风流断,捏准了这一条,你就握住了他的命门!”

好德恍然大悟:“啊!”

思及此,好德平复了情绪,微微一笑,又坐了回去:“凭你料事如神,我也有过墙梯呢。”

沈慧照手里茶杯一顿,心里涌起了一阵不妙的预感。

大堂里,杜仰熙匆匆扫过其中一首诗,不禁大为惋惜。

“就算你们郎才女貌、前盟早定,也不该钻穴隙相窥,逾墙相从嘛!这上头的诗文,都是你写的?”

那诗文题为《题竹帘》,写着:绿筠劈破条条直,红线经开眼跟奇。为爱如花成片段,置令直节有参差。

吴修霖回答:“是!大人,晚生与归娘自幼定亲,情深意笃,奈何两家交恶,不蒙尊长允许。但晚生心坚意定,此生不能践约,情愿终身不娶,请大人明鉴。”

杜仰熙抬眼一看,堂前檐下有一蛛网捕住了一只蝴蝶,便指着它笑道:“蝶落网中,脱身不得,才子能为此诗嘛?”

吴修霖看了一眼,沉声道:“布鼓雷门,晚生惭愧,失礼了。只因赋性太癫狂,游遍名园窃尽香。今日误投罗网里,”他深深一揖到底,“脱身惟仗探花郎。”

杜仰熙大笑起来:“好一个脱身惟仗探花郎,我要不成全这段佳话,反是我墨守成规,不通人情了!”

他刚要开口,青石再次来到,轻咳一声:“大人,把持住啊。”

杜仰熙兴头上冷不丁被人提醒,表情顿时僵住。

二堂里,好德向沈慧照投来洋洋得意的目光。

“三哥,如何呀?”

沈慧照突然站了起来,却又慢慢坐回去,淡笑道:“丘吴两家可解,许陆两家能饶吗?”

好德笑嘻嘻道:“就是婚期定了,缺了新郎官,陆家才比谁都急呢!”

沈慧照愕然。

最新网址:m.diquge.com
来源更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