注意到蒂露的出现，布丽雅当场眼前一亮。

她们一直不断回溯时间，向前追寻，不正是因为始终见不到活着的蒂露吗？

这次说是为了来核实因果的源头，探索上一次因果结的位置。其实只要和蒂露搭上话，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吗？

这么想着，她就要挤过去套套近乎，却又被凌翼一把拉住。

布丽雅困惑地回过头去，却见到凌翼正在左顾右盼着什么。

“假如导致魔术师反复死亡，让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其交谈的不是暗藏有敌人，而是世界规则的反噬……

你猜，我们这时候去找她搭话，会发生什么？”说着，凌翼终于停止四处乱看，转而耸动高挺的鼻尖，似乎嗅到了什么。

布丽雅猛地止步，打了个寒颤。

她想起魔术师一次次诅咒缠身般的死亡，想起随着时间线变动，越来越多的死者。

若是在这种地方引发命运的反噬，该不会真像凌翼说的那样，直接一大厅人类全都被压成灵魂钱币什么的吧？

不不不，那也太过玄幻了，和她所理解的这个世界，画风完全不合嘛。

不过诸如地震，陨石，炸弹袭击之类的糟糕情况却很有可能发生！

或许是本身的善良，或许还不习惯将人命视为草芥的天使视角，此时的布丽雅，绝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行为，导致这么多无辜之人平白殒命。

十几米开外，蒂露的贵族同学还在叫嚷着：

“不过是表演魔术而已，那是你的爱好，不是生计！你到底明不明白人生意味着什么？

你没有父母，能从顶尖学府毕业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我家的资助。别人看不见，我难道还不知道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？

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？难道就是为了杂耍给人当猴看？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未来？”

句句诛心的口不择言，蒂露却只是一笑置之，用极致的平静面对密友过度的激动：“你不是说过，很喜欢我的表演吗？”

贵族毕业生半张着嘴，直勾勾盯着蒂露，随即缓缓低下了头，掩饰住绯红的脸颊。

她几乎忘了，当初她愿意做一位平民孤儿的朋友，愿意资助她完成学业，正是始于被一个小小的魔术所打动。

但是那时，她们都还年幼啊……

她甚至依稀记得两人儿时的约定。结果竟然是蒂露还在坚持，她却渐行渐远。

但人终究会长大的，不是吗？

“到底为什么……执着于那种事情……”女生咬着嘴唇，不敢抬头，却又不甘心中的疑惑，便只能嗫嚅着问道。

“为了梦想啊，”蒂露灿烂地笑了起来，旁若无人地平伸双手，差点打倒低头赶路的应聘生。引来周遭古怪的视线与窃窃私语，却丝毫不会令她在意：

“所谓魔术，便是为人们编织梦想的技术。”

这一次，女生真的无话可说了。

在她无助的时候，迷茫的时候，与家人闹僵的时候，蒂露的表演总是像魔法一样，能够让她找回自己。

这样“不切实际”的梦想，真的能说是毫无价值吗？

“那你为什么今天还要来这里？单纯是为了陪我？”女生已经有些感动了。

其实她们两个都心知肚明，蒂露的魔术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杰作。她干得不错，有着极其灵活的手指，和旁人望尘莫及的刻苦努力。

但要想凭借这些立足职业魔术界，又显得有些不切实际。

当然，靠着街头卖艺，蒂露还是可以不用饿死的。但她真的忍心看到自己唯一的闺蜜沦落到那种地步吗？

蒂露却是缓缓摇头，接着左顾右盼起来，开玩笑般回答道：“是命运啊。

我有一种预感，今天会在这里找到属于我的天命。”

贵族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几步之外的凌翼与布丽雅却是对视一眼，各自感到一丝凝重。

要说命运啊，那是理所当然的，她们正是为此而来。

但身为被桎梏于这个时代的土著，一个平平无奇的魔术师，蒂露的嘴里是怎么会蹦出这个单词来的？

偏偏是在此时此地，世界因果交汇之所……

这恐怕不会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。

“因果结……似乎开始孕育了。”凌翼喃喃自语。

在历史间多次穿行，将此番世界染上了她的颜色，原本不可捉摸的因果之弦，便也在她的眼中越来越清晰起来。

当然，作为代价，深渊已经悄无声息地侵蚀了这个时代。

只不过因为克制，这种侵蚀还相当的浅层，相当的暧昧，以至于从外表看起来，还难以察觉世界的改变。

布丽雅闻言一惊，抬头却见到凌翼的目光转向了蒂露相反的会场另一边。
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蒂露和她的女伴与两人擦肩而过，自始至终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存在。

然后，就在布丽雅的注视下，她径直走向了一个整个会场也难得一见的，门可罗雀的招募摊位。

及腰的公主切，玫瑰图样的黑白旗袍，羽扇和卡比龙……

虽然每个配件都不是七年后的同款，但如此独特的气质，也只能是执子无疑了。

“她果然说了真话……”毕竟对于布丽雅而言，七年后的此人还是刚刚才见过，当然能够一眼认出马戏团老板的身份。

只是比起青涩许多的蒂露，执子的模样却像是和七年之后并没什么区别。

“不好说啊……”罕见地，凌翼流露出困惑的神色：“虽然不能确定，但我总觉得因果结似乎并不在蒂露身上，而是聚集于……执子那边？”

毫无疑问，这很反常。

“七年后没有牵扯的人，七年前竟是因果结的拥有者？”布丽雅狐疑道：“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，执子就是那个暗中和我们争夺世界的对手？

在我们来到这里追查的时候，她已经去到了更早前的过去，夺走了因果结，只有这样才会导致我们看到的历史发生改变吧？”

“可能性存在，但并不大，”凌翼微微歪头，饶有兴趣地盯着径直走向执子的蒂露：

“别忘了，是她自己让我们来这里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