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手高举着大腿，眺望远方的头颅，一朵七彩的玫瑰自额头绽放。

深渊之内，凌翼牵着布丽雅，再一次朝着蒂露的图腾前行。

“所以……这位执子女士，有问题？”布丽雅明显感受到自家主人的反常。

“不知道，”凌翼实话实说：“我确实有所怀疑，所以才简单试探了一下。

深渊的能量能够毫无阻碍地作用在她身上，说明那家伙并不是另一位浸染者。

而对于像你这样的天使，感受到非自身所属的另一种本源如此压迫过来，会是极其恐怖的体验。

哪怕料敌先机故作镇定，我也从未见过可以掩饰得毫无破绽的情况。

唯有真正的凡人，或者那些将将触碰到超凡皮毛的下位者，才有可能对自身遭受侵蚀的事情毫无察觉。

至于阻挠侦探调查，对手下生命的漠视，所有那些表面看起来有问题的地方，其实都有着非常合理的缘由。

与之相反，马戏团团长的身份，反倒是证明她无辜的免死金牌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布丽雅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于时间战争的无知，虚心求教。

“你想想，我们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？”凌翼迷人地歪着脑袋：“争夺这个小小的，没什么潜力也没什么资源的，仅有我自己意识到其独特的世界，把它据为己有？”

布丽雅缓缓摇头，随即想通，答案脱口而出：“我们要占据因果结收服世界，首先是为了确保主人的生存状态。

其次是为了在完全统辖的权柄下，追溯主人曾经留下的线索，找回主人的记忆！

是《深渊航标》，那本独属于主人的书指引了我们的方向。”

“对呀……”凌翼深吸口气：“无论是我的书，还是我的记忆，都是唯有我们才清楚，才会势在必得的东西。

哪怕有其他的上位存在凑巧看中了这个世界，出手和我们争夺，也不可能在这种无足轻重的世界上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。

除非有其他浸染者像我一样，已经在其他时间上获得了这里的因果结，否则不可能意识到它的独特。

而如果真有别的浸染者曾经得到过，我们彼此都会有所察觉。

再想想我们是怎么进入这里的？

我们没有身份，混在马戏团的一众游客之中。

那么你觉得，会有人为了这个世界，塑造出马戏团长一个那么麻烦的身份吗？”

世界不是游戏，土著也不是NPC。

像凌翼她们这样随来随去的身份倒是无所谓的，但若想要占据一个被本世界人们认可的身份，那位执子女士就需要真的在这个世界扎根下来。

她要一步步从零开始亲手建立起马戏团，招揽手下的表演者并与之分别建立彼此熟识的关系。

以年为基础，持续不断地滞留在这并没有太大意义的世界中。

更何况，所有这些滞留的时间都意味着自己无法在取得新的记忆后重新返回。

没有时间穿越者会用这样的方法争夺世界，这基本就是没有弱点也要自己制造出来送到敌人手上。

“不过你说得对。面对深渊的侵蚀与上位者的威势，这位执子女士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反常，太过超越凡人的本能了，”凌翼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：

“她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，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。”

……

七年前，中心展览会场。

待到凡世的画风刚刚稳定下来，凌翼和布丽雅就发现自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包围了。

布丽雅完全被淹没在人潮之下，一脸懵逼地四处张望，却只能看到高自己一头的肩膀像海潮般起起落落。

“我讨厌这样拥挤的地方，如果把这些人类都压缩成灵魂币，这里马上会变得美丽起来，”凌翼显得兴味索然，摸着她的脑袋，指向不远处会场墙壁上的横幅：

“好像是一个招聘会现场。”

“然后我们将错过这段时间的全部线索，”布丽雅嘟着嘴拉开凌翼的手，十分不情愿被当成小孩子：

“就算这不会导致世界被彻底侵蚀，这么离谱的超自然事件恐怕也会永久改变世界历史的走向。

最糟糕的情况，《深渊航标》所指引的记忆将因为历史的畸变而永远遗失。

我没想到，主人竟然还有贪财的属性？”

“我开玩笑的，”看着一本正经的气鼓鼓少女，凌翼苦笑道：“在深渊星空的诸世中，这么一会场灵魂，也就相当于黄金行星上落了一枚铜板。”

会为了这种原因耽误正事，那已经不是守财奴可以解释的程度，绝对是脑筋不正常了。

“所以，这里真的能验证魔术师的过去？那个马戏团长不会骗我们？”布丽雅一边不断推开周遭因为没注意到她小个子而挤过来的人群，一边不满地抱怨着。

“根据别人的一面之词选定目的地，无疑是愚蠢的，”凌翼伸出手指，在空中暧昧地滑动，像是抚摸着一根看不见的线：

“我们会降临此时此地，是因为时间的痕迹给了我指引。

在那场马戏团表演之前，这个世界上一处因归结汇聚的时间地点，正是这里。

只靠《深渊航标》，原先我是感受不到这里的。正是我们对历史的扰动，对下一个因果结，与那位魔术师的纠葛，不断参与世界的因果，才让我能得以发现这个坐标。

换言之，执子是敌人的概率降低了，她为我们指出了正确的方向。

而且我想你猜的没错，魔术师小姐多半和因果结关系极深。”

她的手指停在半空，空灵地跳过人群，摇指向一处人群最密集的摊位。

布丽雅顺着望去，并不难找到蒂露那一抹鲜艳挑染的红发。

魔术师看起来比七年后的上一次见面年轻很多，就像是刚毕业的学生。她的身边正跟着一位同龄的小姐，正对着她愤怒地叫嚷着。

运用神话生物的听觉，布丽雅勉强分辨出层层叠叠声浪中两人的对话。

“你疯了吗！年薪一百二十枚金币！终身合同，只要答应市政厅的合约，你几乎就变成了一位贵族……”

听了一会，布丽雅大概弄明白了。那个女孩是蒂露的朋友，贵族小姐出身。因为关系很好，拖了些关系想要把蒂露拉去陪她任职同一部门。

蒂露的成绩和能力都是一流，本来轻松通过面试，却因为独特的发色引起注意，与市政厅的考核官发生了冲突，最终悻然离场。

“不是几乎，他们真的会用贵族的行为标准要求公务人员，”蒂露叹了口气：

“不是头发的问题，亲爱的，他们会禁止我的表演，哪怕只是出于个人兴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