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炽短短几句话，传达的信息却过于巨大。

樊白抿了抿嘴唇，最终还是决定一句一句问她，既然他能如此从容的同她说这些事情，必然有所图谋。

“你口中的那个警察姨姨是云破霞？”

褚炽点头。

樊白的眼神陡然一转，忽然变得柔了下来，仿佛一只蜷成一团的刺猬，舒展开了她的身体，露出了柔软的肚皮。

“她现在应该是一名很厉害的警察了吧？”

褚炽说不上来樊白的语气是什么感觉的，似乎有些怀念，又有些惋惜。

“嗯，起码我觉得她很厉害。”

然而，这样的柔情也只持续了几个瞬间，樊白的表情重归冷峻。

“所以你找我到底是什么目的？和阿霞她有关吗？”

“和你的任务有关。”

樊白一愣。

“我大概能猜出来，你的任务大约和姬探雪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有关，要不然你也不会潜伏在他身边十几年。

但是我很好奇，这么长时间，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收集到什么证据吗？如果收集到了，应该早早脱身才对呀。”

樊白垂下头。

“没有那么简单的。这些年我跟在他身边，知道了他的很多秘密，但也同时被他控制着我的性命，像姬探雪这种多疑又谨慎的人，他不相信绝对的忠诚，只相信绝对的掌控。”

听她这样说，褚炽也多少猜到了后续的一些内容。

“药物控制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？”

“你听说过Novicline吗？”

褚炽皱眉，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，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。

“我不是医学生，对这方面的确不是很了解。”

樊白叹气：“Novicline是一种高度特异性的小分子药物，它能够与人体内一个叫“ATP合成酶”的关键蛋白质结合。

服用Novicline之后，药物会在体内逐渐积累，随着时间推移，细胞能量生成效率开始下降，只有定期服用它的解药Viclene，ATP合成酶的功能才可以恢复正常。

一旦停药，体内能量储备就会被耗尽，人体会出现疲劳、头晕、心律失常，最终多器官衰竭，直至死亡。”

从樊白吃下这药之后，他就开始大量查阅相关资料，希望有一天可以借助自己或者外力，彻底摆脱这个药物的控制，但很可惜，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命题。

“简单来讲，我的命现在就捏在姬探雪手中，所以我只能蛰伏在他身边，暗中收集罪证，一定要保证一击必中，才能暴露我卧底的身份，如果不这样，那我大概率就会白白送命，得不偿失。”

褚炽越听眉毛皱的越深。

“你说的这个药我好像知道是从哪来的了。”

这不就是秦泠非法实验的研究成果吗？！

褚炽觉得自己好像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某个隐秘的真相。

秦泠和姬探雪之间有秘密来往？

还是说秦楼月和姬探雪有所交易？

不过，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阴谋，这些事情都该在这一代结束。

褚炽简单告知了樊白有关当年，秦氏集团非法实验案，以及云破霞作为专案组组长，为了真相苦心调查多年的事情。

“范女士，请相信我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，都是将这些犯罪集团一网打尽。

而如今，姬探雪人身自由被我控制着，你要是这个集团内能够说得上话的二把手，现在是将姬探雪的罪证转移出去的最好时机。”

“我真的能相信你吗？”

樊白有些动摇，褚炽没再说话，而是将一份文件发给了樊白。

那是专案小组人员的资料，以及她们的现状，死的死，退休的退休，如今还在坚持着的人，也只剩云破霞一个了。

樊白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，终于才继续开口：

“我这里有‘安东号’登船者的具体名单，可能不是很全，但应该大差不差，顺藤摸瓜，总能找到漏网之鱼，都是我这些年暗中调查所得。”

褚炽怎么会不知道这份名单有多么难得，“安东号”的人身份信息隐蔽做的极好，很难想象，她为了得到这些名单费了多大的功夫。

樊白将那些人的名字一一默了出来，林林总总，国内国外，近乎有上百余人。

她郑重的将这份名单递到褚炽的手上，在那一刻，褚炽觉得这张薄薄的纸似乎有千斤之重。

她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，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命运，也被她把握在了手中。

和原来小说中那个没有被作者赋予任何实权的柔弱女主角不一样，如今的他，真的拥有了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和机会。

褚炽一直不算是一个多么有责任感的人，在从前的世界里，她努力的爬上高位，获取财富，也的的确确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，而在拥有权势地位后，所做的那些慈善，更多也是出于声名着想。

而在这里，她好像真的即将做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，能帮助到很多人的事情。

没有任何犹豫，褚炽将这份名单拍给了云破霞，然后立即点燃了蜡烛，将这张纸烧成了灰烬。

她叮嘱云破霞暂时藏好这份名单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，时机不成熟就提早暴露，只会打草惊蛇。

而樊白也像是如释重负一般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，在姬探雪身边的这些年，真不敢想象她是如何经历过来的，眼睁睁的看着罪恶发生，却无能为力的感觉，应该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吧。

“你现在立刻离开，我送你走，保证你安全回国。”

樊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，有些急促的催她离开。

“那你怎么办？等着被姬探雪发现你的卧底身份，然后得不到解药，身体衰竭而死吗？”

如果被姬探雪发觉这一切，樊白只会死的更惨。

“如果你能保证将这份名单成功送到我的上级手中，那么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，是生是死我都坦然接受，反正我只是一个孤儿，无牵无挂，即便是真的死了，也不会给任何人造成麻烦。”

“我觉得或许你还不必要这么悲观，说不定我有办法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