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过得很快，殃鱼事件发生后，度假村连续几日都处在高度忙碌的状态中。
一边是河流的清扫工作，另一边是各个区域的管控。
“小陈总，你快看这条报道。”
直到四天后的某个下午，老周风风火火跑进了陈钧的办公间，指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道。
陈钧接过来一看，上方的标题很长，但内容却是让他会心一笑：
《云州生态环境厅开展专项行动，依法查处一家环境违法企业》
这下边的内容，则详细指明了“兴龙精细化工有限公司”非法排放有害物的违规操作，责令整改并处以110万元罚款。
措辞严厉，惩罚措施明晰，罚款金额对于这种体量的企业来说，也算是一个能够伤筋动骨的数字了。
“还得是州厅。”老周脸上难以自抑地浮出喜色：“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往市里递投诉信，最后得到的答复都是含糊其辞、语焉不详，甚至连名都不带点的。”
“这个处罚力度，够他们喝一壶的了。只要执行到位，化工厂接下来几年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。”
陈钧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：“这不光能缓解度假村窘境，也变相造福了附近的村民和企业。”
想到自己之前露怯的模样，老周突然有些脸红：“还得是你呐小陈总，要是真按我之前的想法，这块黄连估计咱们真就只能咽下去。”
“这回算是把刀子递回去了，但...这只能算是阶段性的胜利。据我最近了解到的信息，方由那个人，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。”陈钧目光看向窗外：“想要走得长远，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老周也慎重道：“早几年有家食品企业，和化工厂结了梁子，最后被方由使了些手段，悄无声息就让那公司老板服了软，最后宁可不要那块地，也要搬迁跑路。”
“咱们度假村绝不能重蹈覆辙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，你要密切关注化工厂的动向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......
......
兴龙化工厂，老板办公室。
方由坐在办公椅上，望着被州环保局盖了章的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，面色沉得发黑。
紧捏茶杯的手指狠狠发力，巴不得让整个杯子裂成千百块。
“啪！”
内心的怨气集中到了某个阈值，方由再也控制不住，将陶瓷茶杯甩到远端的地上。
“限期整改？罚款一百一十万？你知道老子一年的营业额是多少吗？”
旁边的女秘书低着头，大气不敢喘。
“查清楚了吗？到底是特码哪个环节出了问题？”
“方...方总，州厅直接下来的督办件，市里也压不住。”
“敢和我方由对着干的人，要么还没出生，要么已经夹着尾巴做狗了。”
方由喘着粗气，恶狠狠坐倒在椅子上，开始思索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。
这些年他得罪过的人，两只手也未必数得过来，但那些和自己有大仇的，要么被送进去了，要么已经死了。
剩下的都是些小打小闹，哪怕以前有过利益冲突，也不可能黏那么紧。
“方总，虽然没查出来是谁干的，但我觉得咱们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。”
看到方由脸色稍微平和了一些，女秘书这才敢走上前，表达自己的看法：“您还记得前几天，龙沽河里的鱼大面积死亡那事吗？”
方由撇了他一眼，微微点头。
之前底下的人来汇报这事时，他也采取过一些补救措施。
但后来发现根本控制不住，索性也就不管了。
“鱼顺着河水往下游飘，您想想利益受损的人，有哪些？”
话说到这，方由也瞬间明白了。
刚才在气头上，只顾着考虑那几个老冤家，没往这方面琢磨。
“这条河流经的地方那么多，殃及到的人那可多了去。”
女秘书摇摇头：“普通人受了委屈，顶多能把电话打到市里，能抓住咱们的把柄，送到州里的，您觉得对方能是一般人吗？”
早有准备的女秘书将一张纸条递到办公桌上。
方由推了推镜框，打开一看，上边总共有四个名字。
希塔度假村赫然在列。
这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了，心底的阴霾扫干净了大半。
二郎腿翘到桌子上，方由看向这位精明有谋的女秘书：“还得是你脑子灵光，这些年没白在你身上花钱。”
“方总过誉了。”
旋即方由语气一转，冷冷道：“既然不知道的谁干的，那咱们就一个一个来。”
这是他一向的做事风格，尤其是现在这样敌暗我明的情况，如果一板一眼的查，且不说消耗的时间太多，最后也未必能得到结果。
所以，干脆给所有怀疑的对象轮番用上手段。
把人逼急了，说不定正主就会自己跳出来。
“花钱从外边找一批机灵点的生面孔，事情结束之后，让他们能滚多远滚多远。”
“记住，事儿能不能办成无所谓，但一定要像胶水一样黏住他们，让他们犯恶心。”
方由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。
“明白，保证让您满意。”
女秘书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，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和不安。
临走之前，她又忽然问道：“这处罚书...咱们就这么认了吗？”
“这可是州厅督办，你还想怎么样？不过我倒是可以再找姓林的试试，说不定他还有办法。”
一想到这次要大出血，方由就恨得牙痒痒。
这些年自己虽说在南都立住了足，身上的底牌也越来越厚，但辐射到的范围终究是有限。
一旦出了本地，面对上边的降维打击，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。
但方由从来就不是轻易认命的人，只要事情没有尘埃落定，就必然有回旋的余地。
“一旦处罚落实，咱们化工厂就不得不陷入停摆...那样一来...”
女秘书的叹息道。
这句随口的抱怨，却让一旁的方由悟到了某些东西。
他突然笑道：“你现在去找咱们厂的员工代表，告诉他们，厂子要是倒了，大家都回去种地喝西北风。”
“等督办组的人来了，咱们请他们吃顿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