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易多次跨界,经历诸多事情,此时面对众人热心传道、倾囊相授,自然怀有几分戒备。而香湘子为教他修道,甚至不惜牺牲色相,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香湘子的真实目的。
“仙姑,方才我引导体内灵气进入你身体之时,想必你已有所察觉。我虽身处末法时代,却并未退化,境界也未掉落。如今在末法时代虚心求道,如此逆天而行的举动难保不会引起他人猜忌。” 李易此刻缓缓站起,银色眸子看着香湘子说道,“仙姑是否很想知道,在这末法时代,我是否能够再聚胸中五气、重开顶上三花?所以才以身入局,探寻末法修道的奥秘。”
这话一出,正在揍人的香湘子当即停下动作,回过头来,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无辜眼神:“奴家一片好意,欲性命相交、托付大道,一片赤诚,绝无半点图谋之心。若是太易不信,可现在就杀了奴家,奴家便是死,也不愿背负污名。”
李易此刻叹了口气道:“实际上,我来到道庭之时就已做好准备。与诸位修道前辈探讨修道之法,逆水行舟,难免会引起怀疑和猜忌。不过我也能理解,在这末法时代,若有人能够修道,自然会让人浮想联翩。” 他知道,自己要在这个世界学习顶尖道法,就避免不了这一关。修道的这些前辈又不是傻子,都处于末法时代了,还有人虚心求道。
若是一个普通人倒也罢了,可李易明显是带着修为而来,而且一身灵气充沛,如黑夜中的一缕火光,格外醒目。说他身上没什么秘密,打死也没人信。毕竟经历末法的修道者还活着,他们的时代并未结束,终归是有一丝期望,希望可以重回巅峰。旧法也好,新法也罢,只要能走通,都一样。
李易随后又扫了一眼所有人:“但是很可惜,我得告诉诸位修道前辈,道法在这个世界已经走到绝境,灵气复苏至少要等上几千年甚至上万年。没有任何人可以熬过这一时期,再丰厚的底蕴,也会随着这段末法岁月被消磨殆尽。”
“想要破局,只有两个方法,要么放弃修道,开创新法,要么静待天变。”
众人顿时沉默起来。李易的话倒是一点不假,处于末法世道的他们也知道想要修行就只能去开创新法。但是新法又岂是那么好开创的,所以他们才聚在道庭,以待天时,看看是否有一线生机,重修道法。
若不然,他们早就离开此地,结庐而居,种地种菜,以此度日,了此残躯。只可惜等了这么多年,熬死了不知道多少修道者,最后也没有等来天变,只在今日等来了李易。“太易,既然道法已到绝境,为何你还要求法?” 这个时候,天香楼的一位道姑缓缓走来,恭敬地施了一礼,然后郑重地问道。这位道姑身份也不一般,是天道宗原先七仙姑之一的玄月子,辈分和香湘子一样。而这个问题问出,秃道人、蹲在角落里的吴老道以及刘姑子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李易,希望得到一个答案。
“仙姑的这个问题很锐利,不过眼下时机尚未成熟,我不想回答。” 李易说道,“我与诸位素未谋面,很多事情不便告知。但若是诸位肯授我道法,时机一到,自会清楚。倘若诸位不愿意,我也不勉强。今日之后我便离开道庭,另寻他路。” 说着,他对着诸位一拜。
玄月子眸光微动,随后说道:“天道宗的道法自会倾囊相授,不会私藏半分。为表决心,我愿以此物相赠。” 说着,她从宽大的衣袖之中,摸出一块其貌不扬的黄色小印。小印上篆刻有符文,上有流光运转,颇有几分神异。
“玄黄印?” 秃道人一眼就认了出来,不禁惊异道,“这枚玄黄印居然还存世,而且保存尚好。你们天道宗是怎么做到的?这样的顶尖道器,按理说早就和老道的乾坤鼎一样损坏了才对,不可能保存下来。”
“怎么保存?自然是斩下三朵法力之花,植入其中,强行温养,以蓄其命。为此,我天道宗的七仙姑,有三人提前坐化。除此之外,天香楼这些年收集到的灵石,近半都消耗殆尽。” 玄月子看着手中的这枚玄黄印,不禁神色有些黯淡起来。秃道人一时错愕,不知道说些什么。用三位仙姑的性命,续玄黄印的命,真够狠的。
“太易,接印。” 玄月子随后将玄黄印丢出,很是果决。李易伸手隔空一抓,气流倒卷,将玄黄印抓在了手中。他尝试着引导术将体内的宇宙能量灌入其中,这枚小印当即爆发无量光,瞬间照亮整个天香楼。
一道道符箓漂浮四方,好似镇压了整方天地。随后却见天香楼的所有人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威能,瞬间全部趴跪在地上,无法动弹分毫。但是很快,他脸色微变,感觉体内的宇宙能量在疯狂消失。以自己的力量,根本驾驭不了这件道器。当即中断了宇宙能量。玄黄印的神异这才迅速收敛,重新化作一方小印回到了李易手中。
“太易,别,别乱用玄黄印,这是道器,力量爆发会把整个天香楼都给摧毁,我们全要被震死。” 秃道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喊道。幸亏李易只是小作尝试,激发了很少的威能,不然真要弄出人命。
“如此厉害的宝物,为何平白无故赠我?” 他看着那位道姑,又一次不解。秃道人他们几个如此,香湘子如此,这个人亦是如此。似乎对自己很信任,很愿意托付一些东西。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以建立得这么快么?玄月子看了一眼香湘子,然后说道:“太易,你适才说时机并未成熟,等时机成熟之后,或许你就会明白我们心中所想。你安心收下此印即可,我并无他心。
只是看在今日赠宝的份上,还请太易给香湘子一个机会,让她替我们天道宗传授道法与你。”
“香湘子,修为尽失,对你毫无威胁。若你心中猜忌她,大可直接打杀了,无需困扰其他。其他人也是这般,若是信不过,也一并杀了。道庭之中,什么都缺,就是不缺修道者。” 她语气平淡,和香湘子爱恨分明的性格截然不同。
李易刚想说话,忽的感应到什么,抬头朝着楼上看去。紧接着,一声惨叫声响起。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飘荡过来,随后却听见什么东西顺着楼梯咕噜噜地滚落了下来。
众人寻声看去,那滚落下来之物竟是一颗女子的头颅。那头颅睁大了眼睛,带着一丝绝望又带着一丝愤怒,似乎不甘愿就此死去。玄月子和香湘子看见那颗头颅时身体颤了一下,眼中流露出一抹悲痛。
“谁竟敢在天香楼杀人?” 吴老道哆哆嗦嗦道。他想要站起身来,但想了想却又缩回了角落里。
“还能有谁,是皇庭的人,他们今日在天香楼饮酒。” 玄月子平静地走了过去,将那颗女子的人头拾起,然后用道袍裹住。
皇庭?
听到皇庭二字,之前吃饭的摊主们纷纷作鸟兽散,一个逃得比一个快。转眼之间,原本热闹的酒席就没剩几个人了。“皇庭的人很厉害么?这么多修道的人怕他们。” 李易见到那颗人头,有些眼熟,似乎之前进天香楼的时候见过。只是不曾想到这才一个时辰不到,就死了。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。
秃道人苦笑道:“皇庭是以前道庭三宗之一的天一宗建立的,欲效仿世俗,建立王朝,统治道庭。如今这些年广罗人才,愈发繁盛了,早已今非昔比。毕竟道法绝迹,人道自然大昌。我们修道之人如今年老体衰,手无缚鸡之力,哪敢和皇庭对抗。”
“若是半点忤逆,当街枭首。”
“你的呼风之法呢?” 李易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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秃道人不好意思道:“老道拼着削去顶上三花才能施展呼风。天一宗也有道法高手,而且他们人多,根本对抗不了。而且似老道这般境界的在道庭还是少数。他们也不太愿意招惹三花境的高手,只想着等我们坐化。”
“原来如此,那为何他们今日敢杀天道宗的人?” 李易问道。
“因为他们在打压吞并我们天道宗。” 香湘子幽幽地说道,“道庭之中能威胁到皇庭的就只剩下我们天道宗了。前些年还相安无事,但是近两年随着我们天道宗的七仙姑、三十六护法陆续坐化,皇庭的人越发肆无忌惮了。之前倒也拼着消耗底蕴,斗过法。虽然赢了,但反而虽胜犹败,底蕴越用越少,皇庭的人却越来越多。”
“看来你们天道宗选错了路,没有在末法时代全身而退。” 李易说道。他此刻有些了解了。
道庭三宗之一的天一宗,在末法来临之后选择融入世俗,建立王朝,广罗高手。因此即便是末法时代,也依旧强大昌盛,加上三宗之一的底蕴,几乎无敌手。天道宗则是没有走这条路,只想着置办产业,安度晚年,以待天变,却不曾想,时过境迁,反而落了下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