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了大雪山,江林的身影于空间裂缝中不断穿梭。
在巨流臂铠的帮助下,一步二百里,只需要数步便可到千里之外。
他本想远离大雪山最少万里,毕竟那数万米高的冰雪生灵实在过于强大。
虽说这里是历史长河的片段,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,但江林还是不希望太古紫金木的幼苗出现什么闪失。
第三步踏出,来到距离大雪山六百里的地方。
这里依然非常的寒冷,冰雪铺满整片天地。
白茫茫的周围,错落着许多房舍,竟已有活人存在。
只是这些人活的并不痛快,极寒的冰雪天气,几乎封锁了所有道路。
呼啸的寒风中,江林能听到房舍内低沉的哽咽声,以及孩子饿肚子的哭喊声。
江林本不打算理会,毕竟历史长河片段中的人与事,没必要管太多。
但视野中,出现了一道渺小的身影。
那是一名中年男子,他浑身上下,只有两层兽皮包裹。
风雪交加,让他的发须皆白。
手掌死死拽着身后的麻绳,麻绳上则拴着一小块不知什么野兽的半截腿。
而他自己的半边身子,虽然被冰雪覆盖,但江林依然清晰感知到其身上的浓重血腥气。
这个男人,受了很重的伤。
他的眼神几乎涣散,全凭意志力在前进。
如此艰难的在雪地中穿行,直到一户人家门前停下,刚抬起手敲门,不等房门打开,便已经力竭倒下。
房门开启后,一位妇人惊呼出声,连忙把男人拖进屋里,很快便传出了她的大哭声。
江林微微皱眉,虽不想管闲事,但以他的性格,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。哪怕是历史长河的片段,在一定程度上,也相当于真实的世界。
江林身影一闪,随即出现在那扇门前。
屋子里点燃了木柴,熏起的黑烟,令人难以呼吸。
但火焰带来的温度,可以让他们不至于被活活冻死。
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被兽皮裹着,蹲在柴火旁,呆呆的看着受伤男子。
火焰融化了冰雪,让男子的伤口露出来。
他半边身子几乎烂了,像是被什么利器捅穿了,可怕的伤势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。
然而他没有死,还以极强的意志力,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回来了。
当然了,离死已经不远。
江林迈步走进去,细细感知着男人的伤势。
突然出现的身影,让妇人被吓了一跳,但她只是把怀中的男人抱的更紧,满脸惶恐的看着江林。
确定了男子只是受伤严重,失血过多,江林伸出手掌。
星星点点的光芒,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化作一颗圆滚滚的丹药。
在【人间如画】的世界里,江林拥有近乎神人般的能力。
品级不是特别高的东西,直接就可以做到无中生有。
这颗疗伤用的丹药,被他屈指弹到妇人手中:“给他吃,可以活命。”
说罢,江林转身欲走。
但走了没两步,又转回头来,却见妇人压根没有动作。
江林提醒道:“再不给他吃,他就要死了。”
妇人这才醒过神来,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丹药,似乎有些犹豫。毕竟江林一身盔甲,兵器,背着弓箭,尤其那身材,几乎要顶到房梁。
如此身形,加上道武境带来的不凡气势,令人望而生畏。
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,给了一颗莫名其妙的丹药,她犹豫着该不给给自家男人吃。
江林叹气,女子大多优柔寡断,也不好说什么。
他只能转过身,一道劲气挥出,将那丹药卷起送入男子口中。
丹药入口即化,强大的药力快速修复着男子的伤势。
这时,江林忽然像感知到了什么。
他走过来,蹲在男子身边,伸手在其伤口上一抚。
一颗小小的冰晶,从伤口处拽出。
盯着那在指尖不曾融化的冰晶,江林明显感受到了丝丝活力。
这不是冰块,更像是一种活物。
就像……那些冰雪生灵。
本打算救了人就离开的江林,此刻哪里还走的掉。
距离大雪山六百里的地方,有人被冰雪生灵伤到?
想想冰雪生灵曾跨越万里,从大雪山前往铁匠营袭杀他,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
江林看向那妇人,问道:“他被什么东西伤的?”
妇人一脸惶恐,回答道:“可能是雪仙。”
“雪仙?什么是雪仙?”江林问道。
妇人连忙道:“自古以来,长存于天地之间,由冰雪孕育而生。”
江林立刻了然,这应该就是冰雪生灵了。可是男人明显是出门寻找食物的,为何会与冰雪生灵对上?
按道理来说,那些冰雪生灵应该不需要进食才对。
就算需要进食,也不会和人吃一样的东西。
妇人解释道:“雪仙招来了风雪,想要得到食物,就必须以人血献祭。”
江林听的皱眉,冰雪生灵需要人血献祭?
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幽海之下的那根巨人腿骨,也是用活人“献祭”,引出血虫,采取灵液。
对这种献祭,江林有种天生的厌恶和痛恨。
他立刻问道:“为何雪仙需要人血?”
“只有人血才能诞生雪仙。”妇人道。
江林听的更加诧异,冰雪生灵是靠人血诞生的?
这怎么可能,根据之前听闻,这是冰雪之精演化而成的生灵。
天生地养之物,和人血有什么关系?
难道说,冰雪生灵并非天地自然孕育?
“在哪里献祭?”江林又问道。
妇人抬手指着一个方向:“每隔百里便有一处。”
但她没有出过远门,也不是很清楚具体位置在哪。
此时男人已经缓缓苏醒,睁开眼睛看到江林的时候,被吓了一跳。
得知是江林给的丹药救了自己一命,男人连忙跪倒在地,感恩戴德。
江林将他随手扶起,又细细问了问关于冰雪生灵的事情。
男人所说,与妇人并无两样,只是讲明了具体方位。此处村落距离人血献祭的地方,不足三十里,已经算比较近的地方了。
否则的话,他也很难在这样的极寒天气下,拖着重伤之躯走个来回。
但很多人虽然献祭成功,得到了食物,却死在路上。
从这点来说,他已经算是幸运。
只是这点食物,并不足以支撑家里吃太久。
倘若没有江林,以他现在的伤势,即便不死,在食物消耗完之前也很难自由行走。
等待这家人的,只能是妇人出去献祭。
至于能否带着食物活着回来,得看天意了。
一旦妇人回不来,男人和孩子都得死。
而这并非特例,所有被风雪笼罩的范围,活人都是如此。
而这片风雪,据说覆盖了足足万里之遥。
就算他们想要逃出去,也没有机会。
这样的环境,能走出去五十里就算很厉害了,五百里几乎不可能做到。
五千里?
那更是比登天还难。
“我等在此艰难求生,实属无法。虽说人血献祭看似不妥,但实际上若无雪仙赠予食物,恐怕支撑的时间更短。”
男人说话时,一副认命的样子。
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如此,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何会有这样的环境。
这些人,已经屈从了命运。
江林没有劝说,毕竟从出生就烙印在思想本能的事情,很难一两句话就改变。如同那个坐在火堆旁的小男孩,他目睹着爹娘所做的事情,以后长大了也会这样做。
一代传着一代,逐渐成了本能。
江林沉默片刻,而后一挥手。
大量的食物,出现在屋子里。
各种各样,应有尽有。
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,让一家子看的目瞪口呆,更惊为天人。
他们连忙跪倒在地,大呼神人。
江林道:“这些食物够你们支撑一阵子了。”
男人犹豫了下,却还是咬牙磕头道:“还请神人多赐予一些食物给其他人,此处村落几乎都缺少食物,有几家已经无力再去献祭。若无神人搭救,必死无疑。”
向雪仙献祭,获取食物的历史,已经传承了很多年。
这些人的平均寿命都很短,能活到中年就算万幸。
没有人说的清,雪仙究竟什么时候出现,献祭得到食物的历史又从何开始。
他们只知道,身边的人越来越少,也许有一天所有人都是死去,直至冰雪彻底淹没一切。
江林举目望去,这些房舍大多是用木板混合雪块搭建而成,根本无法阻挡他的探视。
目之所及,几乎所有的房舍里,都过的很凄惨。
能有食物的,只是少数。
大部分人愁眉苦脸,面黄肌瘦,眼中尽是绝望的坐在屋里。
有些人家,甚至连烤火的木柴都没有。
裹着兽皮,被寒冷恐吓的瑟瑟发抖。
没有额外的帮助,他们的确很难支撑太久。三天?
还是一天?
没有食物的极寒环境,几个小时就足够要人命了。
能活这么久,已经算非常坚强。
江林心中叹息,但既然做了,不妨多做一些。
反正在【人间如画】的世界里,并不怕多耽误时间。
他点点头,道:“其他人的事情,你们无需多管,好好活下去吧。”
话音顿了顿,江林又道:“至于那所谓的雪仙,我会想办法处理掉。”
男人愣了下,而后问道:“神人的意思是……要杀了雪仙?”
“当然。”江林道。
既然是冰雪生灵造成了眼下的局面,杀了它们,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。
然而这话一出,无论男人还是妇人,都面色惊恐。
他们再次跪地磕头,祈求道:“神人千万不要这样做,如果雪仙没了,我们无处获取食物,一样要死。求您大发慈悲,饶了我们一命!”
江林诧异,却很容易理解他们的想法。
这样的环境中,靠雪仙赏赐的食物,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办法。
长久以来,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方式。
倘若雪仙消失,他们便等于失去生存的手段。
江林皱眉,道:“是那些所谓的雪仙让你们过的如此艰难,把它们杀了,你们才能过上正常的日子。”
“这个道理我们自然懂,但神人可曾想过,就算雪仙没了,这冰雪也非一时半刻能融化,我们又能支撑多久?”男人道。
江林道:“我不是给你们足够的食物了吗?”“但还有很多人没有食物,不光是我们这处村落,靠雪仙存活的村落多不胜数。除非您每一家都赐予能够支撑到冰雪彻底融化,其它牲畜繁衍复苏的食物,否则我们……”
江林没有再问下去,男人说的是实情。
冰雪融化需要时间,这样的极寒天气,显然不可能是那些冰雪生灵造成的。
即便是大雪山,也未必有这个能力覆盖万里。
何况冰雪融化,万物复苏也需要时间,具体多久尚不清楚。
但江林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,他能够给这些人赐予食物,自然也能造就牲畜快速繁衍。
在【人间如画】的世界里,江林被称之为神都不为过。
只是这种事,没必要和对方解释太清楚。
眼见他们如此惶恐,江林便道:“既然如此,我会谨慎考虑,不随意妄为,你们无需太过担心。”
“感谢神人!”男人和妇人连连磕头,还把火堆旁的孩子也拉了过来。
那孩子被爹娘按着脑袋磕了几个响头,仍然只是好奇的看着江林。
他还没出过门,不知道外面有什么,也不清楚江林这样的存在意味着什么。
只有男人和妇人,在曾经遥远的传说中,听说过人世间并非所有的地方都像这里一般艰难。
很多地方是鸟语花香,如同仙境一般的美好。
可惜他们这辈子,也没机会看到了。
江林没有再多言,随即出了门,给这处村落所有人都发放了食物。
得到了所有人的感激,他不再停留。
巨流臂铠撕开了空间裂缝,江林迈步走了进去。
当他的身影消失,空间裂缝随之愈合,许多道视线从窗户口和门缝看着,充满了敬畏之色。
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手段,更没见过如此强大的存在。
江林一步迈出,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座小雪山。
山脚下,零零碎碎能看到一些身影。
有的朝着山上爬去,有的刚从山上下来。
还有人直接滚落,再也没了生息,只有冰凉的食物,随着风雪,连同他们的尸体一起被掩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