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SUV轮胎在略显空旷的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利箭般调转方向,朝着卫星导航上那个闪烁着红点的坐标疾驰而去。
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,城市边缘的喧嚣渐渐被甩在身后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、即将靠近险地的预感。
窗外,城市的面貌在飞速倒退,从略显衰败的观江区域驶向相对繁华的市中心。
但越接近目标,一种无形的压力反而开始凝聚。
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粘稠,天空灰蒙蒙的,阳光被厚重的云层稀释,无法带来暖意。
街道上行人稀少,车辆避让,远远可见警灯在几个街区外无声闪烁,拉起了明黄色的封锁线。
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和湿土气息被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如同老旧织物捂烂的味道取代。
越靠近梦幻谷,这种味道越是粘稠、令人反胃。
天空沉得像铅块,云层低垂,透出的光线惨白冰冷,将前方闪烁着红蓝警戒灯的大片区域笼罩在一种病态的阴霾中。
“可以停车了。”
陈晓冰冷的声音如同石片刮过金属。
车辆猛地刹在警戒线外十几米处,轮胎在湿滑的路面打滑出一小段距离才堪堪停住。
陈晓推门下车,枯青的脚踝踩在湿冷的柏油路上,发出轻微的黏连声。
他头也没回,只留下冰冷的一句话。
“在这等我。”
冰冷的空气带着那股腐烂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,更加浓烈。
他枯青的脚踝踏在冰凉湿漉的地面,发出的声响几乎被现场混乱的低呼和警用电台的嘈杂淹没。
前方明黄色的封锁带外,警灯无声闪烁,拉出了一片巨大的隔离区。
几名警官脸色煞白地维持着秩序,将零星几个惊慌的围观者和试图突破的记者挡在外面。
更远处,游乐园那色彩斑驳但已经暗淡的摩天轮轮廓清晰可见,在灰暗的天色下,如同一具巨大的钢铁骨架,透着一股不祥的死寂。
几个外围维持秩序的警察看着这个穿着总部制服的青脸年轻人走来,眼神都带着惊疑不定。
他周身那股非人的阴冷和死寂,比这封锁线内的游乐园更让人发怵。
维持秩序的警员被陈晓的气势所慑,几乎是下意识地让开了通路。
陈晓视若无睹,径直穿过封锁线,踏入了游乐园的大门,进入了那漆黑的薄雾当中。
厚重的黑色薄雾将他与外界的警笛和人声彻底隔绝,可视距离被压缩到不足二十米,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不祥的阴翳。
空气中腐烂的甜腻气味变得浓稠刺鼻,仿佛渗入每一个毛孔。
腐烂的彩色地砖在脚下延伸,路两旁僵死的卡通雕塑被雾气模糊了轮廓,只剩下怪诞扭曲的剪影。
旋转木马死寂地停驻,旋转木马的残骸在雾中如同倒伏的骸骨群。
过山车的轨道如同巨大的枯骨隐没在雾中,远处的摩天轮更像一座孤寂的墓碑。
游乐园内雾气翻涌,腐烂的棉花糖和爆米花的甜腻气味与血腥混杂,令人作呕。
空气死寂得可怕,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。
不,还有脑内那永不消停、如同丧钟的“踏…踏…”声。
陈晓顺着零星的血迹和拖拽的痕迹走向鬼域的深处。
视线前方,一个孤零零的旋转咖啡杯设施旁,围拢着一小群人。
大约七、八名幸存者背靠背紧紧挤在一起,互相捂住口鼻,身体筛糠般抖动。
他们的目光惊恐地四处逡巡,却又不敢真正聚焦在某处,突然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同一个方向!
陈晓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。
在咖啡杯的另一侧,旋转平台的边缘,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,孤零零地站着。
那是一个老人。
穿着极其普通、甚至有些破旧的灰色夹克和深色裤子。身形佝偻,头发稀疏花白。
他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如同一个放在那里很久的破旧人偶。
但在那群幸存者惊恐欲绝的目光锁定下,这普通的背影,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。
一个老人?这些幸存者为什么如此恐惧地盯着他?
那是一个穿着普通深蓝色外套、看起来约有七十多岁的干瘦老头,背对着众人,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他低着头,静静地站在那里,身姿僵硬,一动不动。
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皮肤是一种不正常的惨白,双眼空洞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。
这老人给陈晓的感觉……普通?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,就像是清晨公园里随处可见的晨练老人。
但是这群人的表现让陈晓明白这个老人绝对是有问题的。
当陈晓将视线投向这个老人的瞬间,在他目光锁定目标的那个毫秒之间。
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背影,无声无息地、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老人身后的仅相隔一步之遥的位置!
一模一样的花白稀疏头发,一模一样的发灰旧夹克,一模一样的深色裤子和佝偻身形!
甚至那份死寂的僵硬姿态,都如同镜面反射般一致!
陈晓青灰色的脸上毫无波动,只有眼神骤然凝固,锐利如刀锋。
他心中警铃大作“看到它就会增加一个?!”
此时一个年轻女孩似乎被陈晓的脚步声惊动,身体猛地一震!她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寻找声音来源!
就在女孩扭头看向陈晓的瞬间,一个老人的身影出现在女孩的身后。
一只枯槁、布满褐色斑点的青灰色手掌,如同来自地狱的刑具,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她的脖颈。
“咔吧!”
一声清脆、短促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骨折脆响,骤然撕裂了压抑的死寂!
女孩的脖子以一个超出极限的角度扭曲了一百八十度!
惊骇凝固在她瞬间失神的脸上,眼球被巨大的力量从眼眶中猛地挤压凸出,充满了血丝。
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地瘫倒下去,脖颈呈现出一个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恐怖弯折。
身体如同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,“噗通”一声软倒在地,尸体坠落在布满灰尘和暗红污迹的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