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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钱队长有心了。”

顾靖远缓缓踱步,背负双手故作高深:“禅达这台老旧的磨盘,确实是要转起来了。”

“转起来,就能磨出好米面,大家都有饭吃。”

顾靖远的话音一顿,语气变得意味深长,眼神也陡然锐利起来:“但若是有人手脚不干净,那到时候磨盘碾碎的,可就不知道是谁的骨头了。”

钱麻子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,就在他被这番话震得心神不宁,不知该如何接话之时。

一阵整齐划一、铿锵有力的脚步声,毫无征兆地从大院外由远及近,骤然响起.....

院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
所有人都骇然回头,只见一队约莫三十人的士兵,正在迅速逼近仓库大门。

他们身上穿着崭新的中央军制服,眼神冷厉,手中步枪上的刺刀,在晨光中闪烁着森然的寒芒。

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,扑面而来。

为首的,是一名神情冷峻的年轻军官。

张立宪的脚步在仓库大门前戛然而止,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院内。

最终定格在了台阶之上、神情平静的顾靖远身上。

张立宪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,随即上前一步:“谁是这里的负责人?”

“我是。”

两个字,从台阶上传来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
刹那间,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靖远身上。

钱麻子和他手下的保安队员们,脸上是混杂着惊恐与茫然的呆滞。

这一刻。

钱麻子已然明白。

顾靖远没有诓他,小黄鱼也没有白收他们的。

这是真有大部队要进驻禅达,而且还似乎是中央军嫡系部队!

李大勇等仓库老兵则是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,双腿已经开始微微发颤,生怕这个时候被推出去当替死鬼。

只有顾靖远依旧站在那里。

神情淡然,仿佛眼前这群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士兵,不过是一群恰好路过的旅人。

他身后的赵卫国与赵保民,则像两尊与他融为一体的影子,面无表情,纹丝不动,丝毫不为那肃杀之气所影响。

张立宪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顾靖远,那眼神里带着审视、怀疑,以及一丝被虞啸卿的怒火点燃的杀机。

他奉命前来格杀的是一个贪墨军需、致使仓库空虚的硕鼠。

可眼前的一切,却与命令中的描述截然相反。

仓库是满的,至于为什么是满的。

这和他们川军团没有半毛钱的关系。

而这个负责人,没有丝毫畏罪潜逃的迹象,这份镇定,不像是装出来的。

两人就这么隔着数步的距离对峙着。

一个居高临下,平静如水;一个气势汹汹,锐利如刀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。

院内安静得只剩下微风吹过屋檐的轻响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。

对峙,并不能解决问题。

张立宪深吸一口气,压下了心中的惊疑。

作为一名纪律严明的军人,他选择用最标准的方式来打破僵局:“啪!”

他双脚猛然并拢,右手快如闪电般抬起,在额前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,动作干脆利落,充满了力量感:“川军团,特务连连长,张立宪!”

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
面对这标准的致意。

顾靖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眼神没有丝毫变化。

在张立宪的手停在额前足足两秒后,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手,回了一个略显随意的礼,动作远不如对方那般迅猛标准,甚至带着几分敷衍:“战区长官部,兵站总监部直属,禅达军需仓库顾靖远。”

张立宪的手缓缓放下,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顾靖远。

他心中的惊疑愈发浓重。

眼前的景象,与虞慎卿信中所描绘的“仓库空虚”大相径庭。

而眼前这个人,其从容镇定的气度,也绝非一个即将大难临头的贪腐军官所能拥有。

“顾长官。”

张立宪的语气依旧冰冷,但称谓上的细微变化,已然是一种策略性的缓和。

他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杀气,转而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,主动打破了僵局。

“张连长这次过来,有何贵干?”顾靖远不紧不慢的询问了一句。

张立宪的下颌线绷紧了些许,但还是沉声回答:“我川军团即将进驻禅达,我奉我们团座虞啸卿上校之命,先行一步,前来对接军需事宜,确保大部队抵达后,粮草供应能够到位。”

他特意将“团座,虞啸卿上校”这几个字咬得很重,意在用虞啸卿的名头来施加压力。

“原来是虞团长的部队。”

顾靖远点了点头,随即侧过身,对着身后堆积如山的库房随意地一扬手:“放心吧,张连长。”

他的语气轻松无比:“这里的粮食,别说你一个团,就算再来一个团,也足够他们敞开了吃上三个月,布匹、食盐、药品,一应俱全,绝误不了事情。”

“只要有上峰的命令,你们愿意拿多少就拿多少。”

这番话说得底气十足,瞬间将张立宪准备好的所有诘问都堵了回去。

“不过,粮食好说,但这驻扎的地方,恐怕要让虞团长费心了。”

顾靖远指了指四周:“禅达只是个边陲小城,拢共不过千余户人家。”

“你们一个团上千号人马,可没有现成的营房给你们住。”

是啊。

禅达只是被临时挑选为前进基地的存在。

并未多做多少的准备,否则也不会连驻军的营房都没有。

张立宪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,这确实是他们即将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。

看着他微变的神色,顾靖远嘴角的弧度更深了。

他要的,就是这种效果。

顾靖远转过身,对着身后观察局势的钱麻子招了招手:“钱队长,来。”

钱麻子一个激灵。

听两人的对话,来禅达的可是一整个团。

到时候,哪里有他们保安队什么事情。

都说军队不得随意干预地方,可这句话往往都是放屁。

一旦禅达驻军,哪里有他们保安队的生存空间?

钱麻子急忙凑上前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顾长官,您吩咐。”

顾靖远拍了拍他的肩膀,对着一脸错愕的张立宪介绍道:“这位是禅达保安队的钱队长,是禅达本地人,这禅达城里的大小事务,他基本上都清楚也能够接触得到。”

张立宪的目光在钱麻子那张谄媚的脸上扫过,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,但没有说话。

顾靖远接着说道:“营房的建设,耗时耗力,需要你们自己选址规划,但在营房建好之前,弟兄们的临时住宿问题,可以让钱队长帮忙协调一下。

有钱队长帮忙,城里的商户乡绅们捐出一些民房出来暂时安顿一下你们,总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
此言一出。

钱麻子哪敢说半个“不”字,连忙对着张立宪点头哈腰,胸脯拍得“嘭嘭”作响。

“这位长官您放心!”

“我保证,今天晚上之前,一定给贵部这几十个弟兄腾出足够的住处,绝不让弟兄们露宿街头!”

张立宪彻底陷入了沉默,那张冷峻的脸上,浮现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迷茫。

本应被自己“格杀”的目标。

却在主动为自己的部队解决最头疼的后勤难题?

这是在向他示好,还是在向他背后的虞啸卿示好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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